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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butterf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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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butterfly

Chapter32

“來不及了。”女生心急火燎拽著林雨嬌往前跑, “遲到的話也太丟臉了。”

車燈晃過落雨的地面,晚風裏是透綠的雨汽。

女生牽著她的手,奔跑在一群高中校服湧動的人山人海裏,往操場跑去。

兩個人跑得很狼狽。林雨嬌長長的開衫衣袖被攥下來一小截在對方手心裏, 晚風吹過長發下那段頸。她不習慣戴配飾, 天鵝頸上空無一物, 白皙修長。

冷冷一場連綿雨。

一邊跑, 一邊數次慌亂翻出手機, 看有沒有新消息。

漆黑的長夜, 路燈昏昏。水汽彌漫的角落,似乎有一道目光始終玩味盯著奔跑在人群中她左顧右盼的身影。

手中手機屏幕漆黑。林雨嬌開始覺得祁司北是在逗她玩。

根本沒必要從三千多公裏外的北京趕回來出現在這裏。

松了一口氣, 心跳漸漸平緩下來。

操場早就是擠滿了學生。前三排是校領導和那些受邀回來的優秀畢業生座位。

其他幾個人讀書的時候就互相認識,湊在一起聊天,都不大認識林雨嬌。

她一個人靜靜坐著沒人說話, 有一點點尷尬。

回過頭, 擡眼見後排座位坐著的人是談灼舟,稍稍詫異。

黑襯衫領口朗硬, 搭在座位上的指骨冷感分明。坐在座位上也有學校的一堆老師和學弟學妹慕名而來, 他不見絲毫不耐煩,側過頭耐心聽他們講話。

林雨嬌視線慢慢下移,看見他掌心下壓著的那包煙。

觸目的藍,黃鶴樓。

印象裏談學長不喜歡煙草味。

倪霧還跟她吐槽過,家族裏有個長輩做派不好,在他副駕上了一支煙, 談灼舟當著人家老輩人的面隱忍著不好說什麽, 隔天連車都不要了。

這是別人的事,是誰的煙盒都跟她沒關系。

林雨嬌認真收起胡思亂想, 別過臉去。

“談學長,報到處請你過去簽個名。”有掛著記者證的學妹走過來提醒。

身後散過一陣烏木冷調的氣息。談灼舟禮貌起身,示意那個學妹先走。

燈光和雨滴落得很混亂。

煙盒落在地上,聲音很快被嘈雜吞沒,談灼舟沒註意到。

然後負責跟著談灼舟的那個學生毛手毛腳往前追,匆匆忙忙經過,不小心踢了一腳,盒子滑到了前面林雨嬌的腳邊。

她捏著禮服裙擺,低頭拎起煙盒。手搭在椅背上往回喊。

“談灼舟...”

走的人沒聽見,倒是旁邊一堆目光夾雜各種情緒看過來。

喊了幾次,林雨嬌被周圍人看得臉上發燙,捏著煙盒閉嘴了。

她跟談灼舟這樣生人勿近的人,也算不上熟。

燈光一盞接著一盞,全滅了。操場一片黑暗。

鏡頭隨機抓拍觀眾。

掃過第二排中間的人,林雨嬌發呆的臉出現在舞臺大屏幕上。素臉白裙,長發被風吹亂,眼睛仿佛會說話,雨中一股漂亮倔意。

人群裏有人起哄。

“同學,有人站在大屏幕下看你。”身旁坐著的女生好心戳了戳林雨嬌肩膀。

燈光暗下來,只有前面亮著的大屏幕前光源格外清晰。

套著灰白夾克的側影很高,垂著夾煙的手,仰頭站在那塊電子屏幕前,盯著屏幕上坐在臺下的那張清冷的臉。

“他一直在看你哎。”身旁人好奇跟她提醒。

屏幕上對準林雨嬌的鏡頭沒有移走,屏幕下的人也這麽一直閑散仰著頭。冷夜空下,指間煙草霧氣彌漫。

仿佛她活該就這麽萬眾矚目。

而他亦是站在人山人海裏仰望她的人。

等林雨嬌睜大眼想看清那個一動不動站著的人。屏幕也滅了。

匯演正式開始。

因為離舞臺坐得太近,在音響裏傳來整耳欲聾的音樂之前,前幾排的人都聽到了有個男的扯著嗓子在喊人。

“祁老師,你來都來了,一起玩玩唄。”

“玩你媽啊。”跟朋友之間開玩笑的語氣,低低壓著幾分不耐,“不玩不行嗎。”

紅色燈光晃動在操場上空,把整個臺子點亮。

看起來是領舞走上臺的那個男的叫鄒川,虛晃一槍,做了一個要走到舞臺c位去的假動作。

突然後退。一把把站在臺邊毫無防備的人往臺上一推。

他猝不及防被這麽鄒川陰了一下,站在臺子中間反應過來失笑,笑到低下頭肩膀都在顫抖,

這時候才單手掀開夾克帽檐,完完全全露出那張屬於祁司北的戾氣的臉,危險的紅光落在一頭惹眼銀發上。

半分慌張都沒有顯露過,幹什麽永遠都是勝券在握的樣子。

“鄒川在搞什麽,誰讓他開場隨便拉人上去的。”

“這他媽都誰跟誰,彩排時候都沒這一出。沒跟我們學校的舞團合過,不得搞砸這場子。”

“擔心什麽。”有認出來是誰的人,伸手按住暴跳如雷的執行導演,笑得意味深長,“要不是祁司北,鄒川敢跟人在臺上這麽鬧著嗎。”

鄒川這種人,再怎麽胡鬧都不會在自己演出上犯錯,比任何人都急眼較真。

這一點上面他跟祁司北算是惺惺相惜。

再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所有人都楞了一下,幾乎脫口而出第一句話都是他回來了?

後臺寂靜,每個人都在往臺上看。

臺中間的人不慌不忙,很隨意往後走了幾步。

看似散漫晃了幾下,實際在等節奏。一腳卡上音樂的點,游刃有餘跟上了身後所有人的動作。

一瞬間臺邊奪目的冷煙火燃燒,映亮半邊夜空。

有的人生來就該活在鏡頭裏。

根本沒有什麽角度問題,就是硬帥。

後面幾十排人全都站了起來看,臺下瘋狂尖叫和吹口哨。

“這是還在讀高中的學弟,還是跟我們同屆回來的畢業生。”身後幾個女生湊在一起討論,膝蓋撞到了前座林雨嬌的椅子靠背。

不知是誰喊出了他名字。幾個人才恍然大悟。七嘴八舌,說得最多的是“宿命感”“這麽有意思”。

林雨嬌一個人安靜坐著,低著頭沒說話。

但她心裏清楚,她們在感嘆什麽。

六年前杭南高中新生軍訓,祁司北那會兒高一,也是站在這片操場,這個臺子上。

坐在臺邊,對著臺下黑暗裏晃動的熒光棒,單手握著話筒唱著《等你下課》。

十六歲的人,總是相信未來前途光明,連唱暗戀都是坦坦蕩蕩,意氣風發。

在無盡的掌聲和鮮花裏笑得自由肆意。

六年後,他又回來了,還是站在這同樣的舞臺光下。

別人只看到少年歸來風光依舊。

只有林雨嬌仍看得到他墮落坐在上禾路的破巷前,淋著大雨閉上眼點煙,滿身絕望的傷。

這六年的變故,命運壓碎了每一根骨頭。

但拼拼湊湊血肉。少年總不服輸。

他永遠都還是那個光芒萬丈,一擡頭,就配得上任何掌聲和榮譽的祁司北。

林雨嬌坐在臺下,目光在昏暗裏緊緊盯著反手撐著舞臺邊跳下來的人。

下一個節目要開始,祁司北跳下了舞臺。

他知道現場的焦點全在自己身上,為了不影響臺上演出,無聲比了一個安靜的手勢,倒退著隱到了後臺邊上。

這一次,他是真的回來了。

是學校邀請他回來的,還是談灼舟連哄帶騙把他拉回來的呢。

林雨嬌知道他這些年很反感回高中,回杭南。觸景生情,因為落魄驕傲的人不敢回頭看自己無可替代最好的十八歲。

到底什麽能讓他回高中。

她一邊亂想著,一邊把頭低在觀眾席的黑暗裏,偷偷盯著人群簇擁中那個人的身影一舉一動。

祁司北站在人群裏,側頭跟鄒川有一搭沒一搭聊天。鄒川喊了一聲北哥,鬼鬼祟祟貓* 腰站在一旁,扯了扯他衣角:“來支煙。”

“小屁孩。”祁司北譏諷勾唇,撞了他肩膀一下,“小心我告你班主任。”

“什麽小屁孩,前幾天剛過完生,十八歲成年了。”鄒川撇撇嘴。

祁司北懶得理他,一只手下意識去摸褲口袋裏的煙。口袋是空的。

煩躁抓了抓頭發,掏出手機單手打字。

Arctic:舟舟。

Arctic:我煙在你那兒?

談灼舟很快回他一個“不在”。

Arctic:哦。那我好像丟了。

談灼舟剛在禮堂結束後訪,一個人坐在工作人員安排的椅子上,不過稍稍想了一下。就記起來是他替祁司北拿過煙盒。

然後又因為走得太急丟在了觀眾席。臨走遠遠回頭,餘光有看到撿煙的人是誰。

手機屏幕在幾分鐘後,閃過一條談灼舟的消息。

“林雨嬌。”

-

坐在觀眾席的林雨嬌,這時候還在發呆看著祁司北。

像一只正在捕獵小鳥的貓,自以為藏得很好,不被人察覺。

手心的煙盒握得一股溫熱體溫。

掃過來的燈光暗了幾下,徹底熄滅。人群在狂歡,而她孤獨坐在這無盡黑暗裏。

迷茫眨了眨眼,像是又回到了高中時候那個不愛說話,沈默低頭把自己埋在厚厚校服裏的自己。

她總是以為自己可以一個人往前走。可當外婆走後,她終於發現,這一次,她必須一個人。

腦子漫過一片刺入神經的涼痛水霧。

她沒做過一天叛逆小孩。

大人們說最叛逆的青春期,林雨嬌也是很乖。

乖乖努力讀書,乖乖幫媽媽整理菜市場的攤子,觸碰到那些爛菜葉上的露水,乖乖不參與任何八卦聊天,乖乖整晚整晚覆習寫題目告訴自己考個好大學。

沒有人可以讓她叛逆了。

人聲嘈雜。

無人註意到一身白裙坐在觀眾席上的人,鬼使神差掏出那包黃鶴樓裏的一支煙,咬在嘴裏。

低低舉起打火機,轉過臉,晚風吹起破碎的長發。

今夜美到讓人說不出話。

林雨嬌自己都沒意識到,她一舉一動都有另一個人的樣子。

打火機點燃了煙頭。

也就在這火光閃耀的那秒鐘,她和自己一直盯著的那個人突然,對視上目光。

這是發現她了嗎。

握著打火機的手一顫,火星偏移。

幾個人在前面走了一趟,遮住了光線,視野重新明亮起來的,已經不見了祁司北。

眼底的目標徹底失蹤。

人呢。

林雨嬌有些慌張,不知道為什麽看著看著就跟蹤丟了。

可能他下臺走了。

放下警備往後靠了靠。

身後冬夜的溫度在飛快上升。

她跟丟的目標忽然坐在了她身後。

那只戴著黑色尾戒的手,在她轉過臉後,不輕不重抵上她的後腦。

另一只手擡手,拿下她嘴裏沒來得及點燃的那支煙。

祁司北歪著頭靠在她身後的椅背上,把臉近了幾分。遠方傳來煙花聲音,慌亂和林雨嬌的心跳加速在一起。

察覺到她顫抖的睫毛,止住了再往前的距離。

只是把手裏的煙咬在自己嘴裏。

煙上還有她的牙印。

先是熟悉的煙草,然後是只有這一次有的,話梅糖的味道。

很甜。

她剛吃過一顆話梅糖。口齒間的糖果味,留在了他嘴裏那支煙上。

“沒人教過你怎麽點煙嗎。”祁司北重重咬著煙,悶悶低笑,“這麽乖。”

“我教你。”

手腕上一陣滾燙。林雨嬌低頭,看見他露出夾克長袖手腕上青色的紋身。他拽著她的握著打火機的那只手,覆上她的手指,按下那只打火機。

溫熱的呼吸一下下落在林雨嬌的手腕上。

猩紅的火焰,點著了祁司北嘴裏的煙。

她以為是真的教她在點煙。

結果是給他自己點了。

這麽乖,想學壞都不會。

他不讓她壞。

察覺到她那雙眼睛仍被突然見到他,給嚇得一片詫異。

“慌什麽。”他夾著的煙的手往下垂,低下頭,冬夜裏唇齒間懶懶溢出一片煙霧,“我不是說過,一起跨年嗎。”

說到做到。

祁司北永遠不會讓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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